雨后金湖云水低三年前初夏，我曾携妻与弟妹同游枝江市金湖湿地。那时候，金湖湿地正在建设中，我们先从江口中学附近进入湖区，不料车开到一座拱桥下，前面正在施工，我们只得原路返回，从湖北省化肥厂附近绕到枝江北站，再由弥陀寺山门向南缓缓游览。今年，南方各省发大水，前不久，宜昌城区许多街道成为“泽国”，枝江市也不例外。7月4日傍晚，我们仍然从弥陀寺山门出发，沿着湖中绿道向前行进。记得三年前，弥陀寺前面的荷塘，荷叶还稀稀拉拉，大片水面暴露在蓝天白云下，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，似与游客同乐。这次游金湖湿地，刚进入景区，眼前的绿色，即使在傍晚的低云下，还是给人以愉悦。三年前栽下的行道树，如今已亭亭如盖，水面上荷叶田田，如同堆叠的翡翠，粉色的荷花箭这里几支，那里一簇，全都一派招摇的样子，无不风姿绰约。进入湿地湖区，水面顿时变得开阔，芦苇和荷叶荷花互为映衬，芦苇多站立在近岸水中，像守护荷花仙子的卫士，苇叶时疏时密，当它们形成密密匝匝的围墙时，荷叶荷花便悄悄隐退，而一旦芦苇变得稀疏，水面上深深浅浅的绿色便争先恐后地向前涌来，像是生怕错过了觐见皇上的机会。这些菡萏仙子一个比一个妖冶，一个比一个多情。偶尔，它们不经意地让出一小片水面，潇洒的云影便在这片水面雍容地踯躅。不少荷叶被水淹了，有些荷叶仿佛溺水者在挣扎，叶片向上收拢，如同溺水者伸出的胳膊。那些泛*的美人蕉陷进水里，一排或几棵柳树立在水里，只有枝条在风里婆娑……这一切都表明，前些日子湖里的积水还没来得及排出去，湖里积了水，步道两边的风景也显得更有风致。一带弱柳，曲曲折折地伸向湖中。我知道，水浅时，从绿色步道有一条伸向水中的曲径，曲径尽头是一座凉亭，曲径被柳树隐藏，水面以上，凉亭在柳树的枝叶里隐隐欲现；大风从湖面吹来，水波涌起，撞上步道堤岸，把倒映在水中的树影和亭影弄得七零八落。天气阴沉，云水低沉；天色铅灰，水色也变成铅灰，远方的湖岸影影绰绰。再往前，水面渐渐变得开阔，远处湖面上泊着一艘帆船，几根桅杆划破铅灰色的天空，桅杆上没有船帆，挂帆的缆索还依稀可辨。风在不停地吹，波在不停地涌，倒映在湖面的桅杆和船影被撕扯成许多横条条，让人顿生“孤帆远影碧空尽，唯见长江天际流”的意境。近水的菖蒲不理孤帆远影，只有叶片在风里一个劲儿晃动，它们的倒影也跟着在水中晃动。在一处湖岸，岸边有拂动的柳丝，柳丝下，水里有一圈木栅栏，从岸上看去，木栅栏呈矩阵排列，很富有诗意；近岸泊一只木船，木船似乎故意藏在蒲草里，在蒲草中探头探脑。船头前方不远，是一片荷塘，让人很容易想起南宋女词人那首《如梦令》：常记溪亭日暮，沉醉不知归路。兴尽晚回舟，误入藕花深处。争渡，争渡，惊起一滩鸥鹭。今天傍晚，在金湖湿地，鸥鹭是不会缺席的，湖边，隔不多远就立着一座标牌，标牌上，不是小白鹭，就是黑鹭，还有灰鹭和黑鹳。假若时光倒回年，著名词人李清照来到金湖湿地，一定会借了小船，钻进荷塘，惊起栖息的鸥鹭。我忽然记起朱自清在《荷塘月色》中引用的《西洲曲》，《西洲曲》比李清照的《如梦令》又早了六七百年，据说是梁武帝萧衍所作。我怀疑，梁武帝是不是在那时来过金湖湿地？你听，咿咿呀呀的桨声，是不是从梁武帝所乘龙舟发出来的？那缠绵的吟哦，是不是梁武帝所携宫女的歌咏？西洲在何处？两桨桥头渡。日暮伯劳飞，风吹乌臼树。树下即门前，门中露翠钿。开门郎不至，出门采红莲。采莲南塘秋，莲花过人头。低头弄莲子，莲子清如水。在梁武帝写下这首《西洲曲》多年之后的仲夏，我有幸来到枝江市金湖湿地，看到眼前大片的荷塘，还有翩翩飞舞的鸥鹭和柳树下的小船，我好似神游到多年前的西洲。而今这“西洲”上，船是仿制的古船，乌桕树换成了柳树，采莲的美女呢，大约是当年采莲女的后裔吧，只多了我们一行观赏风景的游人。三年前，我们游金湖湿地，那天赤日炎炎，没怎么尽兴，今天游金湖，如若不是连天大雨，如若大雨没形成灾难，我们这一游应该是很快乐的，何况我们还邂逅了李清照，邂逅了梁武帝萧衍以及萧衍笔下的采莲女。正这么想着时，一阵北风吹来，湖岸的柳枝狂舞，湖面上，荷叶和芦苇也跟着狂舞，乌云压向水面，天地之间变得更加狭窄。唉，什么时候才能云开湖平？若是晴朗的傍晚，我们真的想学一学易安居士，跳上木船，兴尽晚回舟，误入藕花深处，惊起一滩鸥鹭！.07.08（注：文中图片由佘洪炳先生提供，致谢！）作者简介：胡祖义，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贵州旅游文学港副主编，武汉印象文化第一事业部高级策划编辑，枝江一中高级教师，原枝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。出版教学专著2部；发表和出版中长篇小说《玉帛》等6部，出版《醉眼看世界》等散文集2部，另有与漫画家李学*合作出版《探月奇遇记》漫画版。《白鹭的舞蹈》获全国散文征文一等奖，《飞旋的陀螺》获“北京国学”“童年，童年征文”二等奖，《小书屋读出大博士》获湖北省“书香筑梦”散文二等奖。两次获得湖北省优秀文学奖，《探月奇遇记》曾获“红袖添香”科幻大赛最佳科普提名奖。
本期责任编辑：梁春云
编审：王雯憬张贵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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