/宜兆熊像/
直隶为京畿重地,其总督号称全国“八督之首”。但有意思的是,清朝在保定设直隶省的年中,先后有74人在这里任过总督,其中竟然还有一个一字不识的文盲,也在这样重要的地方,承担过如此重要的职务。此人即是雍正年间署理直隶总督的宜兆熊。
宜兆熊(?—),奉天(辽宁沈阳)人,隶汉军正白旗。曾祖宜永贵参加皇太极部队,效命疆场,屡有擢升。后从清兵入关,以军功授三等男爵,任安徽巡抚。其父宜廷辅因军功授二等男爵。宜兆熊生在军旅功勋之家,从小未及读书识字,及长仍是文盲一个。后宜兆熊袭父爵,先后任汉军副都统、复授汉军正黄旗都统、福州将军、署理闽浙总督、湖广总督等职。
对这样一个文盲官员,雍正帝并不是不了解,宜兆熊是文盲他也知道。但是清初时期,清朝人才并不是很多,特别是首任直隶总督李维钧因贪腐被革职抄家病死狱中,继任李绂因官场争斗被免职调走,谁来直隶,雍正深感手头无人。此时的雍正在选人上有点手忙脚乱,他只有先把忠君老实可靠放在第一位,才华能力放在第二位了。最后没办法,他竟然把目标瞄准了这个文盲宜兆熊。认为这宜兆熊虽然没什么能力,操守和心性还不错,起码是个忠臣。
为此雍正曾说:“宜兆熊精神力量甚觉勉强,楚都节制两省文武,任巨事繁,统辖非易,且又一字不识,但操守尚优,心术亦正,蔼然有忠爱之诚。”(《清耆献类征选编》)
便于雍正四年(年),从湖广总督位上,调其北上署理直隶总督。所为署理,也就是代理的意思。先让他试试,也熟悉一下直隶情况,看看能不能适应再说。但是,毕竟直隶政治和地理位置非同一般,让这样一个虽然有“忠爱之诚”但却一字不识的人担此重任,实在不放心,也不方便工作。思来想去,雍正帝决定派一个有文化的人给他当助手,让助手代替他制定和签署文件,拟定撰写奏折。最终选择了进士出身的工部右侍郎刘师恕。
刘师恕(—),字秘书,号艾堂,江南宝应湖西(今江苏金湖县)人,康熙三十九年进士。历官督学、中允、国子监祭酒。雍正间先后任贵州布政使、礼部左侍郎、右副都御使、工部右侍郎。雍正四年,“上以宜兆熊署直隶总督,调刘师恕礼部,协理总督事。”一年后调吏部,仍任直隶协理职。说明这时他的关系已开到了“中组部”,但仍让他在直隶任职,继续协办总督,配合和协助宜兆熊工作。
宜兆熊和刘师恕到保定后,初期配合还不错。曾上书改变直隶军队预借库银发饷的违规做法,获得雍正准允,改变了直隶军队寅吃卯粮的旧规,维持了直隶财政的基本收支平衡。也曾帮老百姓办过一些实事,霸州、雄州等24县遭水灾,他们曾奏请缓征地丁钱粮。并在直隶各地大搞水利营田建设,促进了粮食生产,增加了百姓和国家收入。他们还联合疏参汇报了直隶前任总督李绂弄虚作假,为弥补自己任上的亏空,将亏缺社仓谷批准豁免、将耗散银批准免解,以及李绂在直隶任内用人失当等问题。从而受到雍正帝的赞誉和勉励。
其实,雍正这样配备直隶领导班子本身就又是一个失误。让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做正职,让一个吏部的“副部长”给他当副手。权力让没文化的正职掌,苦活让进士出身的副职做,刘师絮每日代替宜兆熊承担所有文字批办事宜,累得臭死,整个成了一个苦力,还要被一个大文盲颐指气使,心里能服气?能不别扭?果然,宜兆熊与刘师恕很快产生矛盾,后来发展到势同水火,甚至他们都别扭到索性不在一个院办公,二人“分署而居,相距三里余,事多耽误”。住的相距这样远,见面如此不方便,沟通越来越少,能不耽误工作?
好在雍正帝认识到了宜兆熊的庸碌无能。别看宜兆熊不识字,但却知道让帮他写奏折的人,要写上对皇帝如何忠心耿耿、知恩图报、让皇帝放心的马屁话。雍正对他的表忠输诚的字句不感兴趣,就在他的奏折上很不领情地做出否定的朱批。例如:“臣虽粉身碎骨(雍正朱批:不至于此),至死以报(雍正朱批:何用如是!)”。有时看到宜兆熊的奏折说的话实在不着边际,甚至在他的奏折上怒批:“庸愚之极”“欺诳瞻徇、昏愚无识之督抚!”
/直隶总督宜兆熊的奏折,上有雍正不客气的朱批/
后来,雍正帝对宜兆熊与刘师恕的工作及表现开始不满,处处找他们的茬。一次因为直隶良乡知县杖责了一个违法的旗人,宜兆熊与刘师恕便给雍正上奏本,将这知县革职。雍正看到奏本后,怒掷于案,并旨谕:着对宜兆熊与刘师恕严饬之,二人所参官员往往过刻,封疆大吏不为国家珍惜人才,竟将可用之人为一点细故微瑕即摒弃,这怎么行?
雍正五年(年)初夏,保定诸府少雨,雍正为此感到忧虑。刘师恕却不看眉眼高低回答说:“今岁遇闰,此后得雨不迟。”雍正对他的回答非常生气,批评他态度“怠忽”。后来,宜兆熊与刘师恕打算压缩裁减直隶的驿站编制和经费,雍正看了他们的报告也很不高兴,谕曰:“陋规自应裁,第当量情酌理为之,毋过刻,令后来地方诸事难于措办也。”(《清史稿》)
最为严重的是,大名府知府曾逢圣因亏缺库帑被劾。雍正认为曾逢圣在大名工作多年,其贪污之事一定还有不少,便命总督、藩、臬等官员转谕所属被屈受害者,据实揭发检举。于是吴桥县有个生员叫窦相可,便响应雍正号召,举报曾逢圣任吴桥知县时的贪劣行为。而布政使张适为了袒护曾逢圣,将这个举报人窦相可活活打死,并且与按察使魏定国合谋诈称此生员是在收监期间病死。宜兆熊及刘师恕明知有假,却徇匿不奏。
雍正得知大怒,说:“宜兆熊乃平常无能之人,因其尚忠厚谨慎,蒙圣祖仁皇帝用至福州将军,伊并未出力报效。及朕即位,伊亦不过寻常供职。前因直隶总督一时不得其人,令伊署理,畀以畿辅节制重任。教导训诲,至再至三。乃伊于此事若罔闻知,负朕任用之恩,甘蹈徇隐之咎,尚得谓‘事君以诚,无欺无隐’者乎?”(《清耆献类征选编》)
一气之下,决定对曾逢圣判绞监候,对布政使张适、按察使魏定国判斩监候,宜兆熊降二级调用仍暂署直隶总督,刘师恕降三级调用仍协理直隶总督。
后雍正得知宜兆熊与刘师恕二人早有矛盾,又决定不能再让他们一起共事,说:
“人臣和衷共济,始于公事有益。朕今视宜兆熊与刘师恕意见不合,诸事参差;若仍令同办总督事务,必致贻误。宜兆熊原系庸禄之人,朕因其操守可取,故试用之。自署福建、直隶两任观之,全不晓事。著回旗,照部议所降之级调用。”(《清耆献类征选编》)
于是于雍正六年(年),将宜兆熊调离直隶到京做了吏部侍郎,还算个“副部长”。又调来一个叫何世璂的署理直隶总督。第二年,即雍正七年(年),刘师恕以内阁学士调福建任了个观风整俗使,是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官员。二人相争,最终两败俱伤。
宜兆熊到北京吏部后,又被人举报,说他在直隶期间,曾办过重大错案,继而被弹劾追责革职。后于雍正九年(年)病逝。
来源:保定方志和保定文化旅游综合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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